走进北京史家胡同的这家小店，你就仿佛进入了壹个和现代工业时代完全“脱节”了的地方。一切都是慢的，不容太快。不绚目，但是受得起时间的洗礼。

按照古老手艺以草木染出的线，先染色再织成布，做成了睡袍，使这种有生命的天然色彩可以留存地更长久。

茶色的织布包是以金银花染的，枕头以艾叶、决明子与薏仁为芯，用了靛蓝药斑布作为枕面。

细活裡的裁缝在加固中式典范的盘扣

老裁缝将肩膀与接合处双面加缝固定，保留传统东方国粹的韵味和美感，挑选性地结合现代便于行动的裁剪，让衣服悦目，也更经久地耐穿。

那套近10年来前前后后调整了不下十几次的手工茶具——釉色、把在手里的形状，都是在仔细观察人在生活中的细微标准后慢慢磨出来的。

院前晒着采来的蒲公英，没等来卷起竹帘来收的人，倒是等来了把簸箕当作美人席的小猫。

紫皮石斛斜插在花瓶中，偶尔有店主拿着小竹筐到庭中采集野菜，青蒿连根与山药、自制的康普查打成一杯充满生机的野味汁。

四位资深裁缝每日都在318艺术园安静的工作室里裁剪、缝纫，时间在一针一线中悄然溜走。

有几年前在店里买了单手工包的客人过来，标准把损坏的包向修复，店里修好了。

有减肥瘦了的客人过来，标准把宽松了的衣服缩小，裁缝便向拆开重制了。

还有一些客人，进到店来仅仅为了讨要一杯茶，与店主李慧聊上几句话。

践行数年可持续生活与素食的李慧，期盼每一件衣服、每一具器皿与每一份食物都能被善待与“物尽其用”，不浪费背后消耗的生产资源也不对人和自然造成伤害。

李慧和七十年代手织布制成的棉袄

这是李慧经营细活裡的生存之道，也是她离开金融圈，在北京胡同开起这家小店的原因。

在这个一切追求最快、更多的时代，人们走的太匆忙了。她想要用这种方法，告知人们：善待造物，善待自然，善待自身——一切慢一点也没有关系。

熟悉这家小店的人，会发现细活裡本身就像是驻扎人流中的逆时针，独自警醒、反思着。启发脆弱忙碌的现代人，寻回生活的灯塔。

细活裡的植物染围巾系列

以下是素食星球和李慧在采访中进行的对话：

素：啥子时候你最初关注起大家所穿的衣服？

李：记得九十年代末，我首次听到我的一位非常爱穿新衣的香港同事用广东话跟我说：“衫不需要穿那么久，一季起，二季止，常穿新衫心情靓”时，我很震惊。

我真的没有听明白她的意思，又追问了一句她说的“一季起，二季止”是啥子意思？

原来她的意思是，穿了壹个季节的衣服，第二季就可以丢进垃圾桶。当时，我只是把这句话当成人美心不美的人的自然流露。可没想到的是，20年过去了，不少衣服的质量真的差到只能 “一季起、二季止”了。每次路过三里屯那晃眼的快消品牌店。

我的脑子里不了解如何回事总是会冒出“日出”里的那句话：万事淫为首，这和快消品牌无关的话，却在我的脑子里一直和它联系在一起。

我到现在依然无法忘记，我首次在纽约第五大道上时，看到人们提着大包小包的从“H & M”走出来的情景。

那应该是二十多年前冬季的壹个傍晚，开完一天会，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回酒店的路上，看着乌泱乌泱的人从店里走出，我脑子里忍不住的想哪来的这么多人在第五大道上出现，人人都拿着这么多购物袋？

这是这个牌子首次进入我的记忆，10年后，女儿提出要去这家店，我都会如实跟她们说那些看上去好像是不错，但也许洗几次就走样了，买这样的衣服实际就是浪费钱，浪费资源。

后来，我通过孩子们了解了“Reformation”与“Realization”这些人们公认的负责任的品牌。去年，女儿想买一件Reformation衣服，我看了价牌后，说价格对学生来说有点高。

女儿回答我说，价格之所以有点高，是因为品牌确保每一位员工能得到合理的工资，其次是高品质的天然面料，以及足够有保障的加工质量。

位于洛杉矶的时尚品牌Reformation，立志用可持续发展的方式与材料来生产前卫的服装

我想了想，确有几分的道理。如果大家今年付款合理的价格，用消费去支持那些不用对身体有害的面料，以及在生产加工过程中。真实尽全力减少有害气体或污水的公司。

这样，大家为自己身体带来的伤害也小一些，未来清理环境污染的成本也会低一点。

几周前，送女儿去上大学，当我看到也就是90公分宽的衣柜里装着她全部的为数不多衣服的时候，我想至少我坚持的要买就买能长久运用的产品，孩子们是做到了。

李慧和朋友人在北京有机农夫集市

素：在你心中，一件真实能够陪伴人们的好衣服，是啥子样的？

李：当人们评测一件衣服的时候，通常会说：这件衣服挺时髦的，这件衣服是名牌，这件衣服你穿着真美。

可每当我听到人们这么点评衣服的时候，总是忍不住会冒出另壹个问题：这件衣服有德行吗？

“香奈儿3万5的上衣洗一次掉色”，“爱马仕的标签写着既不能干洗，也不能水洗”…许多衣服从设计与生产的环节最初，就没思考过让它们可以被长久地运用。

今年许多店家推出一季又一季的新品，一季又一季的T台秀，更多是为了促进人们去消费，收获利润，而不计背后真正的生态代价。整个服装行业，已然成为了典型的快速消费品（Fast Moving Consumer Goods）。

快销时尚在英文里有两个不同的说法，壹个是“很快被卖掉的产品”（fast-moving goods）；另壹个更准确的词语是“随手可弃的时尚”（disposable fashion）。

但是，大家的资源真的可以被人们无限定地消耗吗？可以用来做随手就扔的衣服的原材料，真的会对人的身体好吗？

越来越多的研究显示，化学染剂与化纤类衣服对身体存在着危害。它们不仅也许通过皮肤进入人的血液循环，还会在印染过程中流入大家原本洁净的空气和水中。

如果再算上纺织业所消耗的珍贵淡水资源。随手可弃的时尚，更像是在以“美”与“实惠”为幌子，进行有商业目的的犯罪。

这些对人体直接的不利影响，以及对大家脚下的土地与自然间接的破坏，最终还是会回到大家自己的身体内。

越来越实惠的纯棉制品，源自更廉价的棉花。而越来越廉价的棉花，源自最快捷的种植方法与人为加工，结果却带来草原的沙漠化、土壤的贫瘠化。

这些都是以大家生活的环境为代价的。

而一些很贵的衣服，且不说料子的质量怎么、染色的原料是否安全。仅仅在做工方面，不少都是码边处理，或在细节处露了线头，透露着制作者的敷衍与不敬业。

我想，如果大家多一些明白的消费，比起一些虚无的东西，更重视典范、经久，才是对物和质的真实尊重。如果供需双方都在乎衣服的“德行”，这个世界会更加美好。

记得刚刚改革放开的时候，中国有一首歌叫做《新鞋子》，当时周恩来总理的遗孀邓颖超还专门表扬了“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艰苦朴素的精神。

我虽然还没有这么高的境界，但挑选高品质，经久耐用，一件衣服穿一辈子，最好还能传向下一代，一直是我做每一件衣服时的指南方针。

穿一件经久耐用，不为时尚潮流所左右的衣服，向自己盖上一床不用硅油处理的被套，向自己与家人铺上一床可靠的床单，这才是真实的爱护自己，爱护家人。

细活裡以金银花染的老绣片睡袍与床单

虽然，在这个追求越多越好、越快越好、快速变化的社会里，要去谈论典范、经久，并关注产品背后的人与环境，有点格格不入。

然而，我始终坚信总有些东西不会变，大家的大脑与精神依然安放于肉体。大家每单人的存在，都不能凌驾于壹个可持续的社会环境之上。

我对一件好衣服的定义，与创办细活裡的初心是一样的：实用典范、手工精制、生态环保、公正交易。

如果脱离了衣服的本质含义，仅仅去讨论牌子的贵贱、当季T台的流行，在我看来都是虚无的，不应该成为衡量一件衣服好坏的要求。

在快递中，细活裡运用二手回收包装，并尽也许达到无塑料

素：做起细活里的契机？

李：想做一些和传统手工艺与公正交易有关的事情是我多年的想法。

90年代中期，我还在金融圈工作，孩子还小的时候，只要一有时间，我就会和黔东南的苗族大姐，与北京近郊的京绣女红们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我当时是看到这么好的绣工与精美的手工制品摆在地摊上卖，心有不忍。这么用心的手工应该被善待，得到应有的价值认可。

细活裡已售的传统首饰：老银烧蓝帽花头簪

我成长在壹个比较封闭的时代，成长在壹个有强烈的民族自豪感的时代，所以我从来就没有外面的东西比大家的好；大家的东西比别人的差的那种想法。

为这些被新一代人逐渐淡忘的农耕社会时吾民留下来的好传统续命，是我一直特别在意的一件事情。

在2007年春季，我婉拒了前雇主里昂证券亚洲的万般挽留，辞去了董事总经理与中国区主席的职务。

我这一代人也许是近百年来第一代成长在比较稳定的环境里，而且有机会走出去看到更大的世界，也可以自由地再过来做一点自己想做的事情的一代。

“不能辜负这个难得的时代。”

在很多人耳朵里可能是一句大话，但这确确实实是我自己天天告知我自己的一句话，我要用我今年的安定做一件我在乎的事情。

2009年，我先生跟我说他的友预备辞职，前往藏地帮助藏民开发生态牦牛绒。

那时，我并没有想过自己来开个店，但又割舍不下想做壹个和中国传统手工艺相关的文化中心的念头。因此我作为投资人之一，帮助他推出了第一批牦牛绒毛衣。

牦牛毛是牦牛在天气转暖时自然脱落的，保暖度是羊绒的八倍左右，不漂染也没有化学成分，可以说是温暖身体的同时，不杀生，也对环境没有一点的破坏。

当时毛衣是在另一位外籍人士的店里寄卖，但有过几次我都接到卖大家毛衣的外籍人士的电话说毛衣有品质问题。

我印象非常深的是，有一次我看见毛衣放在寄卖店的地上，那段时间正好下雨天，地相对潮湿，毛衣放在壹个宜家的大蓝色尼龙袋里。

这件事情向我很大的触动，我当时想再好的理念，再好的产品，如果没有壹个好的有效地和消费者沟通，都也许获取差点消费者的理解。

最后让我决定再往前迈一步，自己开一家店，确保大家能提供对应的服务与和客人的有效沟通。

我希望通过“细活裡”能让人们看到中国手工还有希望。大家是承上启下的一代人，通过大家的卖力与修复，恢复中国工匠原有的好好做事、认真做人的传统。

以用心周到的高品质手工制品传承中国传统中那些神韵之物，继而借由这些创造，推广一种惠及大家自身的、可持续的优雅生活方法，“悦己怡人”，这是我毕生大愿。

细活裡的0残忍牦牛毛系列服饰

素：我看到店里的衣服，除了挑选品质很好的七十年代手织布，还有许多以传统药草染色的布，是啥子让你挑选了植物染？

李：我想那些回绝皮草、回绝象牙制品、回绝穿山甲的人，或多或少都会觉得这些消费背后，有一部分不忍心。不希望由于自己的消费行为，带来难以消化的生态与心理负担。

钞票即选票，无数消费者用自己的购买，决定了很多事情的发生或者不发生。

植物染手帕

如果廉价牛仔裤的制造，会污染水质到劣五类（国家对地表水按清洁程度分为五类，劣五类表示不在五类之中，水体已被严重污染，基本丧失水的运用功能），会导致工人患癌、硅肺病。

那么这种情况下生产出来的牛仔裤，大家用着真的可以放心吗？

图片来自Green Peace，广东某牛仔裤工厂附近的居民反映，附近的河水不只是污水，更像是毒物，混着化学废物的深色毒液一旦接触皮肤，甚至会引起溃烂。

纺织业的印染废水，是公认的高污染源。

牛仔裤的靛蓝，是其深受大众喜欢的重要原因。靛蓝染色在人类历史上应用了5千多年，大家中国传统染色运用的蓝草，包括：菘蓝、蓼蓝、木蓝与马蓝，这些植物的根茎就是中药常用来清热解毒的“板蓝根”。

然而一百多年前的人工合成靛蓝被发明后（发明者阿道夫.冯.拜尔还因此重大发明获取1905年的诺贝尔奖），由于廉价、速效，没多长时间合成靛蓝就几乎灭绝了天然靛蓝染色市场。

六年来，我一直坚持“细活裡”生产零负担产品，大家也有大量的不同种类的纺织品，都是采用无漂染的天然本色或植物染，取法自然，不会产生对环境与制造者有害的污染废水。

并且由于植物天然的特性，出来的染色效果，更为润泽柔与，有一种宁静自然的色度，细嗅散发草木清香。

细活裡的植物蓝染系列

在不同季节，以不同药用的植物染布制衣，也是古人所说的“穿药衣”。夏天以金银花染布，清热解毒；以柿子染布，降气除燥。以此中国古人实现天地万物皆为我所备。典范《黄帝阴符经》有一句“观天之行，执天之道，尽也”。

有许多外国人觉得中国的文化博大精深，其实老祖宗告知大家中国文化就这八个字——观天之行，执天之道。你做到了，就“尽也”。

细活裡以五倍子、金银花、茜草、柿子与紫草等植物染色的服饰系列

一件“百穿不厌”的衣服，可以拿衣服的总价格除以穿着次数，运用单价还真是不高。然而，几件贪实惠买过来的实惠货加在一起的成本很有也许不会低于一件“百穿不厌”的衣服。

过去十几年，看到了不少光鲜品牌后的并不美丽的作为，我更加希望美不能只是表面的，壹个品牌的表和里都应当对得起天和地。

李慧身着紫草染的服饰在农夫集市

留着几件高品质植物染的衣服在为自己裹体的同时，让自己清楚地感受大地的护卫，让自己心安，也让人看到自然“美”的存在，“美”可以伤害环境，不需要以环境与资源为代价的。

这就是为啥子我还在做着植物染的衣物。“美”不应该就是壹个无法取证的遥远的“经历”。

“美”有感情，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情，美若连着后面的人与事就会产生温度，它能一直温暖着你，滋养肌肤与心灵，哺育着大家脚下的大地。

我想物若有情，方能让人珍惜。

细活裡制作的八片式环保袋

素：能否和大家同享壹个可持续生活的技巧？

李：两年前，我离家去了一趟日本关西。据我认真观察，前后六天，我去过的十几家餐馆中只有两家没有运用一次性筷子。真的，即便是等于不错的餐厅，一般也会用一次性筷子。

我在世界各地走过的地方不少，一直特别在意餐馆的理念和他们提供的餐具是否一致。

除了台湾以外，绝大多数餐馆，包括打着素食、健康餐厅的食肆一般都运用一次性筷子、塑料碗。这是为啥子？

曾经跟几家餐厅的经营者聊过这个话题，答案是能减少洗碗工的设置，减少破损以达到控制成本的目的。

大家暂且不说一次性餐具是否资源浪费，是否环保，仅仅拿双一次性筷子在水盆里泡泡，看看出来的颜色就明白这筷子对自己的健康有没有好处了。

细活裡的蓝染耐用餐具袋

所以，我任何时候都带着自己的筷子。我还有随身携带小饭盒的习惯。

壹个经营餐厅的外籍人士跟我说，餐馆的食物浪费率平均是40%，如果大家能带上自己的饭盒， 是不是能减少这种浪费？地球变暖的速度是不是会放慢？

一趟短暂的旅行结束后，我做了个简单的计算。

随身携带餐具的我，六天“救了”16双筷子，不少于12个饭盒与至少一盒纸巾与不少于20个塑料袋......

随身带的几样小东西却节省了不少资源，减少了大量的浪费。更重要的是，让自己也吃得安全。

如果将我隨身带的“八宝”，也就是手绢、餐具套、饭盒、水瓶、肥皂盒，环保袋、拖鞋与毛巾都一一缕一遍，减少资源浪费的同时，将不安全用品所带来的危险的也许性也降到了超低。

我觉得，大家与地球的命运，有时真的就在自己的行囊里。

素：双11时候，我在淘宝稀里糊涂买了一件大衣。但品质不够好，尺寸也不合适，最后只好退回。今年大多数人都与我一样，网购时陷入一种不了解怎么去挑选，挑选太多的混乱中。很多人想请教你挑选衣服的经验，你有没有啥子可以和我们同享的？

李：没有多余的购买，就没有海量二手的伤害。

做购买决策，最好符合少量、高端、精品的守则，减少后续不必备的烦扰。

买新、扔旧、收拾，其实都需要占用你的能量，体会“少物”带来的静心，这也是“断舍离”的精髓。

从今年最初，从某一件衣服最初，让它从“快速消费品”（FMCG）回到“耐用消费品”（DCG，Durable Consumer Goods），体会每年每季，期待和自己那件美衣相见的愉悦。

我也希望在未来，能够有更多品牌投入心力与专业能力，制作颜值和品质德行双高的衣服，让懂的人，可以更长久穿着。

细活裡的经历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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